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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乘坐一條精緻畫舫,只叫船伕慢慢地撐,他們便在裡頭聯句,輸者罰酒一杯,或撫琴高歌。
幾輪過後,興致正酣,便有人笑道:「我等今日在此暢玩,背靠西湖美景,又有子歸兄此等遠來貴客,又不乏靈光迸發的好句,如此丟了實在可惜。不如抄寫下來彙編成冊,也刻個本子,數年之後再拿出來看,豈不有趣?」
他說得委婉,在座諸位卻都聽懂了:
數年之後功成名就,再看時也不枉年少一場輕狂,自然又是別樣滋味。
在場的最大的也才二十來歲,多有年少成名者,此時正是他們最蓬勃最昂揚,也最不知天高地厚最滿懷希望的時候,誰都覺得自己會黃榜登科,誰也不覺得這話有什麼問題,故而紛紛響應。
秦放鶴和汪淙也沒意見。
於是事情就這麼定下來,眾人當即熱烈討論,這個說他認識哪家書肆的掌櫃,乃是日常去慣了的;那個說那家的紙不好,不如用城北的雪花紙,柔韌結實,又容易儲存……
齊振業就在旁邊跟秦放鶴和汪淙笑,「江南一帶果然不同別處,我才來了這幾天,便已覺受益匪淺。」
不光是學問,更多的還有那種自信張揚的底氣,就在場這些人,甭管舉人還是秀才,橫著看豎著看,骨子裡都透著股「老子就是天下第一」的勁兒。
江南的風景柔美,女子也柔美,但讀書人,卻大多傲氣。
這也有幾分道理。
考場如戰場,行不行的,得先覺得自己行才能行。
不然未戰先怯,先就輸人一頭,而這份沒底氣也會透過字裡行間流露在卷面上,顯得畏畏縮縮,難登大雅之堂,由不得考官不喜。
汪淙笑了一回,又問他身子可好些了沒。
不提還好,一說這個,齊振業便覺身上又刺撓起來,忍不住伸手往脖子後面撓了幾下。
「還得謝你給的方子,吃了幾劑,確實癢得差些了。」
他確實是水土不服,前幾天剛適應了點魚蝦,如今竟又長起疹子,又紅又癢。
秦放鶴身上也有,只是很少,過幾天就消了,不似他這般難熬。
還是汪淙知道了,主動給了兩個方子,內敷外用,果然神效。
「我雖祖籍杭州,然兒時也隨父母在外地長大,初初回來那幾年,身上也如你這般,少不得求醫問藥……」
齊振業用了,感激非常。
這江南雨水真多,說下就下,一聲招呼都不打!
齊振業到現在還沒適應,就覺得身上沒個乾爽時候,被褥也潮乎乎的,有點難受。
前兒阿發和阿財還傻樂呵呢,說杭州真有趣,洗了的衣裳越曬越濕,幾天下來,愣是給曬餿了!
「怪道這會兒洗衣處還有爐子,餓們還想這水也不涼啊,用不著燒熱的,感情是留著烘衣裳的!」
當時汪淙聽了,笑得直不起腰,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嚇唬他,「這算什麼,待到梅雨時節,屋子裡長蘑菇的事且多著呢!」
齊振業果然被嚇住了。
屋裡長蘑菇,那還能住人嗎?
「你可別撓了,」秦放鶴順勢往他後頸處看了看,「回頭破了皮,又該紅腫了。」
說完又笑,「如今看來,你合該是命裡不缺水。」
江南梅雨季確實有些可怕,他已經決定了趕在梅雨前北上,不然只怕也難熬。
齊振業和汪淙就都笑。
前者嘿嘿幾聲,拍著大腿笑道:「難受歸難受,這裡實在是個好地方,來日若有機會,必要帶著餓達餓娘,還有翠苗和妞妞她們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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