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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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若煙和小姨若慧芸剛剛從高速上下來, 正前往臨城的小鎮上, 若慧芸看她一直靠著車窗，見她這幾日都沒有什麼食慾, 唇有些乾裂，慘白著臉色一言不發的模樣，有些心疼，便從食盒裡拿了一個雞蛋塞到她手裡：

“難過也不能和自己的身體較勁。”

黎若煙垂眸看了一眼手掌心的雞蛋，握了握，繼續把目光落到車窗外飛速而過的景色上, 一路上，她都不記得有多少明晃晃的路燈和自己擦肩而過, 那些熟悉的風景隨著路程越變越陌生的時候，她才不得不接受, 自己永遠也無法回到過去的事實。

他們之間，從此以後便只有形同陌路，不是朋友, 不是親人。

他以為，他至少要在見到她的時候，露出些不捨得和心疼，至少要像曾經那樣的安慰她, 告訴她別哭，告訴他會有見面的那一天。

可是她在黎宅門口，等了那麼久盼來的那個人，卻只是神色平淡的對她說了幾個字。

他說：“對不起，煙兒。”

她那時候拼命的墊著腳尖，想要看清楚關於他的所有外貌和神態，想要看看他眼眸裡，曾經對於她的那些關照和溫暖，可是苦苦等候來的，卻是那個人用一臉的平淡冷漠和她說了一句，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是因為他選擇不再管教她，不再搭理她，從此以後她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和他有關係了。他也許已經發現了這些年她對他的心懷不軌，所以不原諒她，不願意和她多接觸。

她不可置信的睜著眼睛，看著面前那個好像已經變得很陌生的小叔，有風搖晃著庭院裡的樹木，兩個人之間安靜的，連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都聽得見，那人隱沒在陰暗處的眼神，就像是沉睡在冰冷月色下的深潭，她看不到一丁點的溫暖和挽留。

她一眨眼，那一連串怎麼也控制不住的眼淚就滾落出來，鼻子和耳朵一瞬間就紅了：

“小叔……”

這麼多年他對她的所有關照，在她來不及感謝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沒有給她感謝的機會：

“和小姨回去吧。”黎言川說完這話，自己先轉身回了屋裡。

黎若煙進不去，只能隔著欄杆看著他的背影一點一點的隱沒在濃黑色的夜幕裡，她墊著腳，扯著嗓子又喊了一聲：

“小叔，你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她並沒有得到任何回答，她只是看到他決絕轉身進去的背影，連腳步也不曾緩慢半分。

像是在漆黑的山崖邊，被人無情的推了一把，一腳就踏進無邊無垠的黑暗裡。

並不是天塌下來了，而是被世界拋棄了。

他陪著她走過那麼漫長的歲月，卻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把她拋棄在黑暗裡。

——

黎若煙一整晚都沒有睡意，抵達鎮上的時候陽光已經完全冒出了山頭，司機先生把車開到小姨家門口，伸了個懶腰，語氣輕鬆的說了一句：

“太陽終於出來了啊。”

黎若煙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眼睛被灼熱的太陽光炙烤著，一瞬間，又忍不住熱淚盈眶，坐在車裡嚎啕大哭起來。

她這一路上，看到從眼前晃過的風景變得越來越陌生，看到黎明越來越近，大腦已經在無比清醒的提醒她即將開始新的生活，可是她的心，始終還留在那個地方，還留在和那個人共同生活過的回憶裡。

一坐城市留給一個人的回憶，是不可磨滅的。

所以她要什麼時候，才能忘記這個人？

關於這個答案，哪怕是交給時間，也像是永遠都得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個暑假，黎若煙再也沒有回去那裡，連原來學校的轉學手續，都是小姨若慧芸託那邊的朋友辦好了，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