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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蕙娘才輕聲問,“楊善榆又怎麼啦?”

“他本來就有病根子,頭裡有淤血。這幾年太累,又開始發作頭疼。”權仲白神色也有幾分凝重,“這病除非開顱,不然我看是治不好,能撐多久,只看命了。但這麼勞累下去無論如何是不行的,這一次發作,我給他行針,看效果,沒有從前好了……”

楊善榆年紀不大,竟有這麼個頑疾傍身。蕙娘聽了也有幾分感慨,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權仲白看了她一眼,唇邊忽而現出一點笑意,他問,“開心麼?”

蕙娘道,“我開心什麼?”

“這不就是你要的嗎,”權仲白說,“讓我陪你過來見焦勳,也好令他知難而退。”

他一句話,正切中蕙娘根本意圖,犀利程度,令她幾有否認衝動,只是幾經掙扎,到底還是沒把話給說死,不過還帶了幾分嘴硬,“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權仲白微微一笑,低聲道,“其實,他是挺喜歡你的。對你的策略,怕也是心知肚明。”

蕙娘哪裡不明白焦勳的意思?權仲白喊他焦勳,他一直自稱李韌秋,多少也就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雖說權仲白這一來,立刻就切斷了他和蕙娘直接聯絡的管道,又把和焦勳打交道的活給攬到了自己身上,但她畢竟也是瞭解焦勳的,焦勳的態度,未必會因為她的態度改變。

她疲憊地搖了搖頭,看到權仲白,氣又不打一處來,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穩坐釣魚臺,任憑風吹雨打……再這樣下去,也許我真就和他一道走了呢?”

權仲白搖了搖頭,眉頭反皺起來,他道,“你這樣說,把焦勳置於何地?他待你一腔真情,你待他,也該尊重誠懇。一而再再而三拿他來說事,有點過了。”

說實話,蕙娘亦不是什麼一心爭雄好勝的人,在政治場合、生意場合裡,意氣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她也沒想過要把誰給壓服了、踩實了……也唯有在權仲白跟前,這種恨得牙癢癢的情緒才能一再出現,權仲白的話,也不能說沒有道理,但她聽著就氣得半死,一時熱血上湧,真恨不能把他一刀捅死,還落得個乾淨。什麼話衝口而出,事先根本連腦子都不過了,“權仲白,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了?人家對你心裡有怨恨呢!孫國公什麼身份的人,帶了妻子給你磕頭,救命大恩哪有一個作揖就了事的?他心裡恨著鸞臺會,對你是什麼想法可難說了。就不說這個,他還惦記著撬你的牆角……你倒好,假惺惺的還關心起他來了,好,你高潔,你有志氣,你看不起我……”

說到這裡,蕙孃的情緒也有點平復了,她亦自覺有些幼稚,便住了口,只是見權仲白唇邊若隱若現,又有了一點笑意,禁不住又道,“我恨你!”

權仲白倒被她逗笑了,他往後一靠,眼睛半眯起來,長吟道,“哦——你恨我,不是挺好的麼,我也有點恨你嘛,我們正好扯平了。”

蕙娘手裡要有刀,現在權仲白身上肯定已多了幾個明晃晃的窟窿。她恨不能掐住權仲白的脖子大吼幾聲——這股勁,把這個平時輕言淺笑氣度雍容的二少夫人,氣得銀牙緊咬雙眉緊蹙,要不是實在不願示弱,恐怕眼淚都要被權仲白給氣出來了。

她雖一句話沒說,可種種情態,自然讓權仲白看得直樂,他鑑賞了一會蕙孃的表現,又閉上眼輕輕失笑,搖著頭道,“咦,難怪你這麼喜歡擺佈別人,原來拿捏、操縱一個人,感覺竟這樣好。”

蕙娘越發氣苦,她亦明知自己這次輸給權仲白,讓他看清了自己心意,摸準了自己的脈門,現在是處處都落在下風,多說只能多錯。可這股情緒發酵起來,就是她涵養功夫再好也難若無其事,偏偏,現在兩人又在一輛車裡,她的種種惱色全都落在權仲白眼中,倒是錦上添花,勢必讓他更為得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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