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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連沾都不能沾唇。喝安胎藥,已成為她短期內最頭疼的一樁事體,權仲白這麼一開口,她雖然極力要維持平靜,可到底還是嚇得睫毛顫動,眼瞼起伏不定,顯然是在轉著眼珠子,正絞盡腦汁地想轍呢。
權仲白忽然有點想笑,他從前沒覺得同人鬥爭有什麼樂趣可言,可瞧著這麼個神氣活現的焦清蕙,被自己逼到這侷促的地步:她有問,他必答,於情於理,他有問,她也不能不答。可這問題她明顯不想回答,這藥她也明顯就不想喝,左是難,右也是難――成親也有半年多了,大大小小鬥爭無數,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被逼到牆角,似乎不管怎麼答,那都是輸……困境中的焦清蕙,看著真有趣。
權仲白自以為已經掌握勝局,在這場隨機觸發的戰鬥裡,他對自己的表現還算滿意,不禁含笑俯視清蕙,意態親熱而從容,雙眼在蕙娘臉上掃來掃去,看得蕙娘連裝睡都沒有辦法裝――她的睫毛止不住地顫,看著別提多好玩了。
兩人正在無聲角力時,石英進了屋子,又不吭聲轉身要退出去――少夫人在長榻上靠著,閉上眼故意裝睡,少爺坐在她身側,一手按在臉旁,半傾著身子,誰知道他要做什麼?她自然不會留下來礙眼。
可蕙娘又哪裡會讓這麼個大好的脫身機會就如此溜走?她忙叫住了石英,“什麼事呢,進來了又出去。”
權仲白和焦清蕙最大的區別,就是他畢竟還是很講求君子風度的,見到石英進來,自然已經坐正了身子。又見石英拿眼睛看他,便咳嗽了一聲,站起身道,“我到前頭去了。”
說著,就出了屋子,給主僕兩個留下了說話的餘地。蕙娘也隨之鬆了一口氣,她問石英,“怎麼了,臉上神色這麼不對勁。”
“是奴婢父親傳信回來。”石英臉色的確有點難看,“您也知道,李總櫃在城裡,訪客一直都多,可他平時並不太出門赴宴,唯一就是今日,李總櫃……去了楊閣老府上。爹放了幾個小廝在宜春會館附近候著,他一登楊家門,小廝兒知道事關重大,便立刻回來給爹送信――爹立刻打發人回來傳信,也派人回咱們焦家送訊息了。”
蕙娘頓時眉頭一皺:這宜春票號的份子,是她焦清蕙的產業,還是閣老府的財產?就算往孃家遞個話,那是無可厚非,可現在這樣直接繞過她送信,到底還是令這位女公子有些不快。
看來,焦梅對她的能力,到底還是沒有足夠的信心。蕙娘忽然發覺,和李總櫃見面的那天,她到底還是受到身體限制,發揮得保守了一點――第一次見識到她在商場表現的人,除了李總櫃之外,還有焦梅。女人掌事,受到的懷疑本來就大,權季青一通胡言亂語,雖說陰狠毒辣,但在他們眼中,好歹也是個殺伐果決的漢子。自己呢?打圓場、充和氣,說的都是些不鹹不淡的場面話,兩人一搭一唱,她倒成了捧哏的,把出彩的戲份留給了權季青……
木已成舟,也沒什麼好後悔的,蕙娘輕輕地敲了敲椅把,思來想去,也不禁微微一笑。“他們倒是嘗夠了背後有人的甜頭,眼看老爺子退休的時候近了,這就開始打關係、留伏筆啦……楊閣老自己身家就很豐厚,閣老太太開了那麼一個繡房,倒是一直沒有別的產業,宜春號肯去投效,雙方倒真有可能一拍即合。”
正是因為楊家除了閣老太太的陪嫁之外,一直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產業,石英的臉色才會這麼難看,“要改換門庭,哪裡就那麼簡單了……咱們這三成多的股份,他們就是要全部逼退,也得花些血本的。”
“一兩年間,還到不了這地步。”蕙娘淡然說,“說不定就是做個姿態嚇唬嚇唬我,讓我把三百萬兩痛痛快快地掏出來。不然,李總櫃也不會親自上門拜訪那麼大動靜……這件事,我們無須做出任何反應,就讓他們去演吧。”
“那,老太爺那裡……”石英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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