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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娘面色微紅,她白了權季青一眼,“我不同四哥說話,四哥就會欺負人。”

估計是連著說錯兩句話,自己心裡實在是過不去,也懶得和權季青鬥嘴了,站起身就出了屋子,蕙娘在背後叫她都不肯應。搞得權季青也不好多呆,才進來就又要走,“就是給您送賬本來的,這幾天聽說嫂子身體不好,還沒敢送來。剛才來了一次,又沒送成……”

權家和宜春號的賬,雖然並不複雜,但也年年都有變化,蕙娘總要掌握個大概,不能同李總掌櫃談起來的時候還一問三不知。權季青的行動,從道理上真是一點錯都挑不出來,透著那麼謙和、體貼,蕙娘還能怎麼樣?難道沉下臉來把他給趕走?石英都去倒茶了,她也只能笑著說,“四弟你稍坐,我這會精神好,正好看看……見了李掌櫃的怎麼說話辦事,也要商量出一個章程來。”

權季青找她,似乎也有這樣的用意,他欣然一笑,“嫂子您慢慢看。”便斂眉低首喝茶。

人和人相處,很多時候都講感覺兩個字,好比權仲白和她在屋子裡,兩個人很多時候都一句話不說,各自做各自的事,可這一句話不說,有時是滿含了銷/魂、挑/逗與張力的沉默,有時又是冷淡而戒備的沉默……權季青同她也是一樣,就在那一曲簫音之前,她和權季青相處時,就總有幾分不自在。——她同傾慕她的男人接觸過,知道那是什麼感覺,縱使毫無對話,可眼角眉梢,總能覺出一種刺癢,像是一言一行,已為對方全然收在心底,以備夜半夢迴時品味。她明知道焦勳就是如此,甚至能想象得出他低首沉思時宛然含笑的樣子,可同權季青在一處,這感覺是既相似又不相同。他像是一頭很冷靜的獸,戴上了人的面具,笑吟吟地演出著一個溫良的君子,可那雙眼到底是獸的眼,它炯炯地望著她,收藏著她的每一個表情,在善意背後,似乎滿含了嗜血的興趣,如果說焦勳想的是取悅她、呵護她,權仲白想的是遠離她、逃避她,那麼權季青想的,也許就是撕碎她的偽裝,摸索出她的真我,征服她、扯裂她,再一口把她給吞吃進去。

這個小流氓,居然這麼有自信,那天吹得一曲簫,似乎就一徑以為她能會出箇中曲折深意,他雖然低頭喝茶,只是不時抬起頭來,似乎是在檢視自己閱讀的進度,但眼神中隱含的那一抹血色亮,卻怎能逃得過她的知覺?

蕙娘難免有些惱,又難免還有些難解的思緒,這本賬,她看得比往常慢了十倍,好半天才看懂了前兩頁——索性就擱到一邊去,問權季青,“四弟今年也就同我一般大吧,怎麼就接了這麼大的賬。這做了有幾年了?”

“也就是管了兩年。”權季青含笑望著蕙娘,身子微微前傾,透著那樣尊重,“十六歲上管著的,其實這本賬,也就是銀錢進出大一點,卻是極簡單的。宜春的規矩,沒上一成的股,看不得細賬,一年給個粗賬再一結銀子,也就是了。用爹的話說,這本賬給我,是練練我的膽氣。成千上萬兩銀子過手,一有差池就是錢,沒些氣魄,其實也拿不下來。”

蕙娘先不忙回話,她掃了石英一眼——這丫頭就在她身邊伺候著呢,卻還是她往常上差時的樣子,放鬆中微帶謹慎……從她的眉眼來看,她是一點都沒覺得不對,沒品出權季青這手一按椅把,身子一傾眼睛一望之中,所體現出來的專注與侵略。

“唔,賬是不煩難。”她罕見地沒了後招了:此人演技高超到這個地步,膽大心細,這處處進犯中是一點都沒給她落話柄,微妙處全在眉眼之間,她就是要告狀,難道還和權仲白講,‘我覺得你弟弟看我眼神有點不對’?“不過,四弟氣魄也大,幾十萬兩進出呢,也就給辦下來了。”

以那顆老菜幫子不解風情的性子,怕是還要笑她,‘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及不上嫂子。”權季青捧蕙娘,“您在城東那片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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