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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秉謙走過去的時候,正看到唐程序滿臉不屑的將一份答卷丟棄在了一大堆罷黜的卷子中。
「唐大人,火氣這麼大?」顧秉謙微微一笑。
唐程序對這位禮部左侍郎是極為不滿意的,對方這幾日裡便在這幾房裡像挑餓極覓食的狼狗一般,竄來竄去,挑著毛病,好在大傢伙兒都沒給對方任何機會。
但人家是禮部左侍郎,便是方閣老都要給幾分面子,自己一個翰林院檢討自然不可能去和人家較勁兒。
「顧大人。」起身微微一禮,唐程序便坐下,「無外乎就是一些文筆粗鄙的學子,希冀用博人眼球的手段來譁眾取寵罷了,只不過此人愈甚。」
唐程序也沒有遮掩,在他看來,這份卷子本身遣詞用字就十分尋常,引用經義也是淺薄不堪,唯有靠故作內行的論述來糊弄人了,也不想想你這尋常舉子懂得起這般軍國大事麼?
所以他看到不到一半就忍不住丟棄在一邊了,沒想到隨口發了兩句牢騷,卻引來這一位。
顧秉謙不露形色的拿起那張卷子,這是謄錄過來的卷子,筆跡自然是看不出端倪的,但是從一開破題,顧秉謙就意識到了這張卷子的不同尋常。
「財賦一道,貴在開源。」
顧秉謙心中吸了一口冷氣,這是要逆天啊。
朝廷內閣和戶部的一致觀點都是天下財富是有一定定量的,而朝廷要取財賦,那麼自然就是與民爭利了,你拿得多了,那麼百姓就自然少了,少了就要出亂子,所以凡是以商稅、開礦、開海等博眼球者,自然都免不了遭遇反對。
現下朝廷內部的意見就是節流,從軍餉、從官吏薪俸、從各部開支,尤其是從皇室宗親乃至皇上的內庫中來節流,這樣才是天道。
顧秉謙強忍住內心的驚訝和喜悅,認真的閱讀下去,這篇文章文辭的確粗淺,引用經義也是甚少,若是尋常卷子罷黜也很正常,但是這篇立論的新意卻是無人能及。
難怪唐程序這廝連看都不願意看完就丟棄一邊,這顯然是違背了他們這幫成日裡在翰林院中優哉遊哉喝清茶的傢伙觀點。
細細讀下去,顧秉謙發現這篇文章雖然很多隻是一些粗略性的建議,談不上多少實質性和可操作性的內容,但是有這樣的新意那就足夠了。
而且在觸及到軍務這一塊時,文風內容又是一變,變得格外切實,不少具體細節連顧秉謙都不太瞭解,但是他感覺應該是可信的。
到最後提出解決方略時,顧秉謙更是心中劇震,收商稅、開礦山、拓土和開海,這每一條幾乎都是在犯天條,難怪唐程序說這篇文章是在譁眾取寵,便是皇上都不敢一下子把這些方略都拿出來,光是一個稅監就已經折騰得天怒人怨了。
顧秉謙也清楚這篇文章的確有些在不切實際的博眼球了,但是這有錯麼?
這些學子們本身就沒有接觸過朝政事務,他們怎麼可能都像陳年老吏一般油滑,說些大家都聽得膩煩了的老話,那是皇上想要的麼?
這篇文章才是皇上想要的啊!
對顧秉謙來說,這篇文章的文筆、辭藻乃至究竟是否實用可行,那都不重要,關鍵在於這篇文章貼合皇上心意啊,這才是最重要的。
顧秉謙深知自己在同僚們那裡不受歡迎,那麼要想維持現有位置,那就必須要得聖眷,怎麼得聖眷,自然就要秉承聖意了。
只是短短一炷香時間,顧秉謙便已經將這篇文章反覆讀了兩遍,內心也就有了定議。
「唐大人,此文為何被罷黜?」顧秉謙臉色溫和,甚至還帶著一份微笑。
「為何?顧大人看了這麼久,難道還不明白麼?」唐程序有些緊張起來,但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文辭低劣,文風粗白,何談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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