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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瑀淡然道:“利益是相對的,亦是相互的。陛下現在要的是江南穩固,我們將精力放在海外,正合皇帝之意。至於利益……吾一家之利益,縱然金山銀山,又豈會放在富有四海的陛下眼內?”
這番話說的不以為然,實則他也無奈。
蕭氏家大業大,固然有著良田萬頃商鋪成林,但是這樣細水長流的產業顯然無法支撐家族鐘鳴鼎食的奢靡生活。
節流是不可能節流的,數百年養成的驕奢習氣豈是可以輕易更改?開源便成為首要之務。蕭氏一直從事海外貿易,只不過對於這等暴利伴著高風險的產業一直未有太大的投入,出海一次,險惡的風浪和肆虐的海盜往往使得舟覆人亡,血本無歸,那種損失不是誰家隨便就可以承受的……
然而自從皇家水師成立以來,剿滅海盜開闢商路,海貿之利益陡然暴增,安全性更是大大提升。有皇家水師護航,近海的航線盡皆在水師覆蓋之內,海盜遠遠見到水師潔白的風帆和隆隆的炮聲便會避之不及,哪裡敢送上門來找死?江南各家近水樓臺,一窩蜂的開展海貿,規模與日俱增。
眼下,由於蕭瑀在朝中的強勢以及蕭氏的底蘊,蕭家已然佔據大唐海貿的十之一二,成為首屈一指的海貿大戶。
利益使人瘋狂。
嚐到海貿暴利的甜頭,蕭氏一些德高望重的族老漸漸不滿足於在市舶司的控制下中規中矩的做生意,那些被市舶司抽走的稅賦在他們看來簡直猶如從身上撕下一塊血淋淋的皮肉,使他們痛不欲生食不下咽。
於是,走私便開始漸漸猖獗……
蕭瑀身在中樞,目光自然非是那些寓居鄉間的老朽可比,與其追逐走私的暴利,豈是不如穩穩當當的照章納稅來的穩妥。
家與國,是相輔相成之關係,國家固然收繳稅賦,但是也建設水師保境安民,反哺商賈。反之,若國家財政無以為繼,則政局動盪民心不安,商賈又能從何處賺錢?
隋末亂世人民如草芥,殷鑑不遠……
然而那些短視的族老已然被暴力矇蔽了心智,訓練了大量家奴充當水手,武裝起來隨著海船參與走私。
這若是在平素固然無妨,在國內沒人敢在他蕭瑀頭上動土,清流言官盡在他的領導之下,誰會沒眼色彈劾他?至於在海外,數量龐大的家奴武裝起來,實力不容小覷,等閒海盜亦要退避三舍。
然則現在,蕭瑀卻有些隱隱的擔心,也稍稍有些後悔。
未能將房俊這個棒槌扳倒,就極有可能遭受其反噬……
但是底氣還是有的,就算房俊想要報復,也必然限制在一定規模之內,況且只要自己跟房玄齡商議妥當,房俊即便再是不忿,也只能偃旗息鼓。
蘭陵蕭氏的女兒,豈能是白白送人的禮物?
蕭銳依舊擔心:“房俊那廝……脾氣實在是太臭,油鹽不進,此番房玄齡南下,還是應當叮囑家中小心謹慎一些。房玄齡乃是君子,最見不得枉法徇私之事,一旦被其得知江南走私之風日漸猖獗,難保不會火冒三丈。”
房玄齡發火,房俊必然要給老爹平息怒火,那些參與走私的家族就得倒黴。房俊黑臉似鐵,無論是誰家,根本毫無人情可講。
“這是自然。”
蕭瑀頷首,道:“為父此次南下,亦是要藉著為靖皇帝主祭之機,警告一下家中族老,這般貪得無厭下去,沒什麼好下場。”
凡事適可而止,過猶不及。
家中那些愚蠢的族老貪慾無盡,遲早要搞出大事。陛下現在為了東征不得不穩住江南膏腴之地,可是這種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一旦觸及到皇帝的底線,必將雷霆震怒。
再不收手,只怕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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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深,秋風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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