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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悟沖她笑了笑:「不見怪,我也不會生氣,娘子慢慢用,我去煎藥。」
待他走後,魚酈問万俟燦:「煎藥?」
万俟燦道:「這小和尚通醫理,也勤快,不用白不用。本來還想把他扔了不帶他,沒想到他還挺乖巧。」
雖然魚酈難以想像向來沉穩嚴肅的辰悟大師乖巧時是什麼模樣,但她斂眉沉思,總覺得不妥。
他們此去蜀郡坎坷險阻重重,帶著辰悟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僧人確實不便,他們都是牽扯其中的,說句不好聽的,哪怕是此行送了命也是求仁得仁,可辰悟無辜,本就跟這件事無關,萬一他有個好歹,那不是罪孽。
魚酈將瓷碗擱下,沖万俟燦道:「還得麻煩姐姐把辰悟大師請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你想趕他走?」万俟燦道:「他不會走的,他放心不下你。」
魚酈正色道:「不要胡說,大師乃出家人,又是國寺相國寺的主持,他的清譽豈能如此敗壞!」
万俟燦吐了吐舌頭,突然發現一本正經的魚酈還是很有氣勢的,不愧是昔年的昭鸞臺尚宮,她胡思亂想著,隨口道:「咱們就打賭,辰悟不會離開你的。」
深夜的宮闈幽謐寧靜,崇政殿的地上散落著幾隻酒壺,趙璟靠在龍椅上睡了一小覺,於夢魘中驚醒,滿頭虛汗,才發覺不過才過了一個時辰,窗外仍舊沉沉如墨,好像永夜。
趙璟坐起身,金冠已被他摘下扔到了一邊,他披散著頭髮將藥瓶裡的藥一仰而盡,殿中香霧繚繞,他彷彿看見了屍骸滿地、血流成河的疆場,那讓他厭惡的疆場。
他蜷縮排龍椅深處,想要眼不見為淨,可耳邊仍舊有廝殺的聲音哀哀不絕。
趙璟捂住耳朵,恰好崔春良進來,見他這副樣子,壯起膽子上前輕搖他的身體,「官家,你怎麼了?」
趙璟猛地一顫,茫然看向他,「阿翁,死人了。」
崔春良以為他在說魚酈,神色哀傷,正要寬慰,趙璟忽得站起來,踉蹌著走下御階,指向虛空:「死了這麼多人啊……從襄州到金陵,可怎麼偏偏朕還活著?」
他瑰秀的面上是宿醉後的蒼白,滿是疑惑地低下身,摸著地上的血,呢喃:「都說人死如燈滅,那死了是什麼滋味?」
崔春良只見官家在摸地,可地上什麼都沒有啊,他究竟在摸什麼。
正看得心驚膽戰,殿門倏然被開啟,內侍躬身回到:「關於立後,兩府遞了奏疏……」
趙璟猛地回過頭。
臉上的困惑、哀傷頃刻間消弭無痕,換上了狠戾,他眼底充血,冷冷問:「他們反對嗎?」
那語氣,彷彿下一刻就要將人剝皮拆股。
回話的內侍不禁打了個寒顫:「中書令說『元思』二字太重,官家未曾三書六禮迎娶蕭娘子,哪有元妻一說?若是追封娘子為元思皇后,只怕會惹來非議。」
「他是不是想死!」趙璟怒喝:「朕為什麼沒有三書六禮迎娶魚酈,還不是這幫老匹夫從中作梗!他有什麼臉阻止朕!他沒有妻子,沒有親人嗎?」
他半張臉遮在厚密的黑髮下,因為氣憤而扭曲變形,嘶啞的聲音迴蕩在靜謐的殿宇裡,無比瘮人。
內侍哆哆嗦嗦跪下,將頭抵到青磚上,「中書令的原配早已仙逝,是官家登基後親自追封的誥命啊。」
趙璟眸中散發出殘忍的冷光,他指向內侍,「下旨,把中書令娘子從他的祖墳裡挖出來,撤去誥命,貶為庶人,你去,讓中書令在旁觀看,看完了,讓他給朕遞個摺子,說一說感想。」
黃門內侍怕極了,慌忙應是,倒是崔春良先看不下去了,「官家,中書令年逾六旬,只怕受不住啊……」
「他受不住?」趙璟暴跳如雷:「那朕能受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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