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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楊儀不再出聲,只過了片刻才輕聲問:「他……現在還在嗎?」
江太監望著自己對面的「宮內人」,面上浮出一抹苦笑,卻又改了一種含笑的語氣道:「當然是在的,他是個老實木訥的……也是個可憐人,永安侯不必擔心。」
楊儀聽他說「可憐人」,便想到此人是個啞巴,又是宮內出身,必定是身世不好,經歷坎坷。
殊不知江太監對面的,正是她擔心見著的人。
而從是日起,那「啞巴藥侍」便留在了楊儀身邊,楊儀雖看不見,但感覺到他時常抱自己,漸漸地,他的行事竟也不再避諱。
可楊儀心裡總是有點發慌,因為總感覺那個懷抱似乎……不一樣。
眼睛看不到,鼻子還是靈的。
她暗中留意過許多次,卻只聞到他身上有很重的薄荷氣息,太過濃烈,幾乎把所有別的味道都蓋過,只於清涼之氣中透出幾分苦澀。
有一次楊儀實在忍不住,便問道:「為何你身上總有薄荷味兒?難道是配了香包?」
對方自然是不能回答她。是江太監道:「對,他因為不能開口說話,所以格外喜歡沖些的味道,永安侯嫌棄麼?若實在嫌棄,我叫他解了扔了。」
楊儀不懂「不能開口」跟「喜歡沖的味道」之間有什麼關聯,但這是人家的隱痛,難道還要刨根問底?
她忙道:「不,不是,我只是好奇問問,倒是喜歡的。」
那日她睡著,毫無知覺,醒來之時才感覺有人在給自己擦拭身上。
起初以為是宮女們,慢慢地覺察出力道不同,楊儀有點微微的恐懼,想問是誰,但是聞到那股薄荷的辛辣氣息,只得閉了嘴。
她儘量說服、讓自己習慣,畢竟對方是個公公,而自己是個廢人……不必忸怩。
但心裡總是彆扭的很,只是不肯說出來,生恐會害到對方。
薛放仔仔細細給楊儀擦拭了身上。
起初他只是看,但學的很快,他覺著自己會做的很好,便勸說了江太監許自己為楊儀料理。
薛放不覺著有什麼為難的,照看她,就如同照看自己一樣,如此而已。
這日他才給楊儀擦拭過,便又給她揉捏雙腿。
正專心致志,幾乎沒注意身後有人進來。
直到江公公聞訊趕來,喚道:「小公爺……您怎麼來了。」
薛放回頭,這才看見是藺汀蘭。
他忙把被褥拽下來擋住楊儀的腿。
藺汀蘭望著他一身太醫院藥侍的服色,不由佩服他真是做戲做全套。
小公爺欲言又止,只使了個眼色。
江公公便走過來,對薛放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叫他去,自己在這裡看著。
偏殿之外,玉欄杆前。
藺汀蘭道:「你打算一直都在這裡?」
薛放這幾日在楊儀面前裝啞巴,弄得沉默寡言,幾乎忘了自己還有舌頭。
被藺汀蘭盯著看,他才張了張嘴:「啊……怎麼了?」
藺汀蘭道:「扈遠侯知道你回來了,你不回侯府,只在宮內,豈不叫人浮想聯翩?」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薛放回京的訊息,不知從哪裡走漏了出去,先是扈遠侯府內,侯爺急忙命人探聽。
陳獻親自前去解釋了一番,薛搵略微寬心,但見不著兒子,到底心裡惶惶然。
畢竟皇上革了薛放的職,本就不是個好兆頭,現在薛放回京後連親爹都不見一面,就在宮內見不著人……萬一是皇上……
尤其是這幾日,坊間裡不知何處傳出了許多的流言蜚語。
最離譜的莫過於……薛十七被秘密召回京內,皇上忌憚功臣,已經將他在宮內暗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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