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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耳傾聽,只有風的聲音。

陳獻長嘆了聲,俯身撫摸墓碑上的字,看著看著,只覺著眼睛刺痛,眼前便模糊了。

他卻扭頭一笑:「早知道認識了又得分開,一分開就再也見不著,只叫人心裡難受,那當初又何必認得呢?」

陳獻喃喃說了這句,搖頭道:「算了,人生如寄,就像是我說的,誰也保不準明日怎樣,興許我在這裡感嘆你,明兒就要有人感嘆我了。大不了是你先去探探路,等我到了,咱們再一塊兒玩耍,到那時你就可以當個識途老馬了。哈哈。」

陳十九郎笑了幾聲,耳畔卻聽到一陣馬蹄聲,逐漸放緩。

他回頭,卻見身後隔著十數丈,一人一馬立在那裡。

馬上的少年,猿臂蜂腰,一張臉在初升的太陽光中熠熠生輝,臉頰上幾道貓兒爪痕在光影中若隱若現,倒是更顯出幾分鮮明生動來。

「十七?」陳獻很意外,凝視著這突然出現的人:「你……你怎麼在這兒?」

薛放翻身下馬,大步流星走了過來。

他看看陳獻,又看向他身後的墓碑,一揚眉。

陳獻才發現他手中卻也提著一壺酒,並兩包不知是什麼東西。

十九郎詫異:「你在做什麼?」

「做跟你一樣的事兒,不過我只是受人所託,」薛放走了過來,「有人叫我替她來祭一祭這小子。」

「是誰?」陳獻本能地問了聲,突然試探問道:「是……儀姑娘?」

薛放「嗯」了聲,在墓碑前單膝點地,把東西放在地上:「她不便來,就叫我代勞了。」

陳獻驚愕之餘,欲言又止。

薛放把那一壺酒放在旁邊,又將那兩樣東西開啟,一包是些核桃酥、茯苓糕之類的點心,另一包,是各色時鮮果品,香瓜,李子,還有一串葡萄。

薛放一樣一樣,十分耐心地把東西在墓碑前擺放整齊,嘴裡唸叨:「你這個小子,也算是跟她有緣,死了還有人惦記,這些東西都挺好吃的,是她給你選的,你好好嘗嘗吧。」

最後他把酒晃了晃,笑道:「這個卻是我選的,是店鋪裡最好的寒潭春,花了我足足二百錢,我自個兒都捨不得喝,你小子別以為我是空手來的。」

陳獻看著他煞有其事,似乎在跟聞北薊說話。

不知怎地,心頭突然湧上一股又酸又有點暖的東西。

薛放轉頭看他:「你那壺酒多少錢?」

陳獻微怔:「家裡小廝買的,我也不知。」

薛放嫌棄:「肯定沒有我這個貴,你要不要先嘗嘗。」

陳十九郎嗤地笑了:「行了你!」

薛放看他臉上又出現那熟悉的笑,哼道:「就該這樣,冷著個臉給誰看?這樣才是你陳十九。你在這裡擺這張哭喪臉,以為他很喜歡嗎?他若是真跟你好,就該希望你仍舊沒心沒肺點兒,別苦大仇深的了。」

陳獻呆呆地聽他說著,這瞬間,竟再也無法忍耐,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向下滾落。

薛放道:「該哭的時候哭,該笑的時候笑,這樣才對呢。」

他把手裡的酒開啟,聞了聞味:「不錯。」自己喝了口,遞給陳獻:「來吧,就當作是最後送他一程,大家都喝點。」

陳獻淚流滿面,卻還說道:「我、我看你是故意的自己想喝……」

薛放笑道:「二百個錢呢,咱們一人喝二十個錢的,也不為過。」

陳獻才正哭著,聞言又破涕為笑,哭笑不得:「你……薛十七你真是混帳!」

薛放道:「再說我打你!不喝拉到,我替你代勞……」他作勢要喝,卻給陳獻一把奪了過去,陳獻仰頭痛喝了一口,果真入喉香醇,直竄入腹內,略略燒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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