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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合上書,“嗯”了聲,被那密密地三列小字弄得心虛,胡亂應對。
傅侗文輕輕拉了她的身子過去。
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她人也拘謹了。
他笑,低俯到她臉邊說:“你這樣低著頭,倒像大姑娘被人綁上轎,頭一回上三哥的床。”
“……你倒不頭疼了。”她嘟囔。再厚的臉皮,也能被他磨到薄了。
“頭疼也誤不了這個。”他又笑。
厚重的棉門簾外是無人的走道,靜悄悄的,糊紙窗子上是燈影搖曳,也無聲響。
窗外呼呼的北風正急著,倒是響動大。催著,趕著,卷著北京城的塵土。單聽風聲,都能想象出傅家大門外那一條大路上的黃土飛揚,嗆著鼻、糊了眼。
屋子寬敞,沒床帳擋著,四周空落落的盡是檯燈的光,像在火車站上頭,總像有人監看著他們。他手在她身上,像怎麼放都不得勁,隔著衣裳是這樣,將手探進去也是這樣。
是胸上雪,從君咬……
沈奚雙肩都泛著紅,從上往下看他的半張臉和眼,他臉埋在她身前,呵出的熱氣將那金色邊框的眼鏡都蒙上了一層薄水霧……
院子裡有人在笑,腳步聲快了。
這樣的步子是軍靴才能踩踏出來的,傅侗文猜到了來客是哪個,將頭抬起來,隔著滿是水霧的眼鏡片望了眼落地鍾,十點五十。
棉布簾子外哐地一聲,來人邁入門檻。
“人給我站住,”傅侗文低聲笑斥,“你嫂子在屋裡,硬闖進來像什麼話?”
腳步聲立刻止了。果然還是他了解小五爺,要沒那句話,人已經闖進來了。
傅侗文從枕邊上把帕子拿了,塞到她手裡,低聲說:“擦一下。”
還好意思說出來。她踢他跪在床上的膝蓋,換來他一笑。她用帕子拭了拭上半身,低頭穿好衣裳。再抬眼見他還低著頭看著自己,無聲地推搡了他一把。她把帕子塞回枕頭下邊,連鞋襪也都穿好了,黑貂皮覆到凌亂的被子上,順手抄了茶壺。
這才掀開布簾子,邁出去。
屋裡的光照到房門外頭。
背脊挺直、軍裝加身的男孩子對她羞澀地笑著,臉比她還紅,搽了胭脂似的:“嫂子……我是真不曉得,你和三哥能在書房裡睡,見了燈光在這裡就糊塗了,”言罷,趕緊跟了句更客氣的,“這樣冷的天氣,添了火盆沒有?可別著涼了。”
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奈何燕歸來(4)
沈奚含糊應了,跑出去。
小五爺右手胡亂自己的頭髮,大步邁入。
等她提了一壺熱茶回來,傅侗文肩坐在椅子上,正和小五爺說閒話。
兩人有說有笑的,看來這兩兄弟感情應該不錯。
小五爺的軍裝是那種偏淺藍的灰色,中山裝式的剪裁,下半身是軍褲和皮鞋。歷來的規矩都是士兵穿草鞋,軍官穿皮鞋。五爺果然是軍校畢業的世家子弟,沒上戰場先有了軍官的待遇。
沈奚挨著傅侗文坐下,將茶盞輕輕推過去。
“你是如何騙人家和你打架的?”他端了茶盞,忽而問自己這個弟弟。
小五爺一愣:“我是捱打的人啊。”
傅侗文睨他:“若非被你算計,誰會這麼傻跟著你瘋?臨在畢業前陪你打一架?受了處罰又沒有好處。我費了力氣送你去保定軍校*,你卻惹了禍,不該和三哥交待一句實話嗎?”
小五爺見逃不過傅侗文的慧眼,怯怯地笑了會,活脫脫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是我整日裡罵他,從他祖上罵到他滿臉麻子惹人嫌,惹惱了他,讓他出手揍了我,”言罷,忙解釋,“錯都讓我攬了,學校處罰他比我輕得多,不會耽誤他前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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