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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有時候見到她,都恍惚覺得見到另一個李玉,真跟他娶了個總管有何分別?
但,他們畢竟剛失去一個孩子。
乾隆思及此處,柔聲道:「朕請高僧為永璟做了七七四十九日道場,願他早日投胎轉世,得享安寧。」
「謝皇上。」那拉氏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幹巴巴應這麼一句。
高僧的道行再深,能有她為人慈母的心虔?說一千道一萬,總歸是動動嘴皮子,又不費力氣。
她緩緩摩挲著桌邊手抄的往生經,想起永璟昔日在她懷中嬉戲吵鬧的模樣,眼眶不禁濡濕。
總是如此,那股無力感再度襲來,乾隆都懷疑這那拉氏的嘴是怎麼長的,莫非一見自己就成了啞巴?
他沉寂片刻,「你莫非還在怨懟於朕?」
「臣妾不敢。」那拉氏很快答道。
是不敢而非沒有。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對乾隆抱著什麼心理,倘若皇帝當初多派幾個得力的太醫醫治,又或者她沒因秋獮耽誤對永璟的照管,永璟是否不會死?
或許終究無力挽回,可他至少、至少該流露出一點歉意來。
然而乾隆卻只默然道:「生死有命,你看開些罷。」
他是不習慣安慰人的,就連孝賢皇后的兩位嫡子夭折,乾隆也不曾溫言細語安撫過她——可是孝賢也不會叫他為難,她反而會柔聲勸慰他不必過於悲痛,然後自己去尋覓偏方,並告訴他他們一定會生出個健健康康的嫡子。
到底人不如舊。
那拉氏看皇帝在那裡出神,就知道他一定又拿自己同孝賢相比了。每當他對她失望的時候,彷彿總會如此。最嚴重的一次是孝賢忌辰三年,彼時她已被冊為繼後,他卻當著闔宮眾人的面揮筆寫下「豈必新琴終不及,究輸舊劍久相投」,那句有名的悼亡詩,把她的臉皮生生撕下叫人踩,明擺著指她不如孝賢。
真有趣,一個人的情緒發自肺腑,連詩才都格外進步。
那拉氏想笑,與之而來卻是更多的捫心自問:她這個皇后當得有那麼差麼?固然她不及孝賢寬和,手腕也偏強硬,可那也是因宮中高位嬪妃激增,不如此難以彈壓,除此之外,她自認並無錯處,只瞧日益充盈的國庫,便知她這個內宮表率至少是合格的。
皇額娘勸她不必放在心上,皇帝顧念舊情才會時常緬懷,那拉氏也想不介意,無奈乾隆一次次拿孝賢來刺激她,她無法不冷下心腸。
譬如這回秋獮的事,她對乾隆明言自己掛念永璟,最近老是夜間發夢,然後乾隆就用一種看傻子的眼色看著她,好像她這個皇后多麼任性。
當然他還是成全了她的請求,放她離開——這是天恩浩蕩。她忍著痠痛,還得笑著言謝。
那拉氏忽然覺得異常疲倦。
乾隆再問她是否要前往南苑時,那拉氏便直截了當告訴他,永璟剛辭世,自己無心玩樂。
乾隆拂袖而去。
看罷,這就是她的夫君。
直到離開翊坤宮,乾隆面上仍帶著薄怒。這個那拉氏的性情真是越發乖僻了,他不過好心關懷她兩句,順便再帶她出去散散心,她就一副視他如仇模樣。
難道他希望永璟出事麼?可事情已經發生又能怎麼樣!活著的人總得好好活著,何況她還有小十二。
李玉氣也不敢喘,雖然早知帝後之間有些罅隙,可這麼公然翻臉彷彿還是頭一遭,看來十三阿哥的夭折,到底還是讓兩人蒙上了一層陰翳。
可身為總管,李玉更掛唸的是名單問題,「陛下,那此趟同去南苑……」
純貴妃咳血舊疾復發,估摸著沒法出行,下剩的總得給他個主意。
乾隆冷道:「這等小事也來問朕。」
李玉訕訕陪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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