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濛濛的細雪慢慢地變成了雪花飄飄,鵝毛般的大雪披拂在金色的蘆葦上面,人和動物的屍體被掩蓋,血腥味被驅散,整個世界只剩下金和白兩種顏色。
塗山侯人慢慢坐在地上,臉上忽然滿是哀傷之色,他雙手捂著眼睛,淚水從指縫裡慢慢湧出。
委蛇的兩頭朱冠已經在廝殺中跌落,身上紫色的披風也已經七零八落,此時,它兩隻光光的蛇頭高高昂起,東張西望,十分滑稽。但是,鳧風初蕾卻笑不出來,她見塗山侯人雙手蒙著臉痛哭,明知不對勁,卻又不知哪裡不對勁。
再看柏灌王,只見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三丈開外,仰起頭,滿臉茫然地看著天空飛舞的雪花。
他很孤獨,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他一個活物。
再看大費,竟然不見了。
鳧風初蕾本能地躍起來,可是,握著寶劍的雙手卻失去了力氣,不知怎地,她滿腦子都是父王臨死時的慘景,可是,無論怎麼回憶,竟然再也想不起父王的面容,眼前只剩下那條被燒焦的枯魚。
她越是心急,越是什麼都想不起,腦子裡漸漸翻滾,就像被什麼烙燙似的,越是用力,越是痛苦。委蛇從未見她如此瘋癲,蛇尾一下牢牢捲住了她,急忙道:“主人,你怎麼了?”
鳧風初蕾答不上來,因為,她看到塗山侯人正在失聲痛哭。
他不知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匍匐在地,就像孃胎裡的小嬰孩一般,雙手環抱著自己,眼淚泉湧一般出來。
記憶已經很遠很遠,彷彿從來沒有想起過,但是,一閉眼便從內心深處流竄出來。
有人在唱歌,悽婉,纏綿。
候人兮,猗!
候人兮,猗!
候人兮,猗!
那是母親的聲音,塗山的女嬌。
那時候,他還在她的肚子裡,十月懷胎,即將分娩。可是,她的丈夫,他的父親——赫赫有名的大禹,自新婚伊始,他便治水去了,所謂的三過家門而不入。
直到長大後,他才明白,他不是忙得三過家門而不入,而是不想看到她——相貌平平的塗山嬌。
因為,一看到塗山嬌,便想起自己上門女婿的身份。經歷了九州四海,他多次因為這個身份被對手恥笑,被政敵嘲諷,很長時間抬不起頭來。
後來,他治水成功,順理成章成了大禹王。
這時候,他們母子更見不到他了。
他壓根不記得大禹王的長相,直到某一天,一隊聲勢赫赫的人馬來到家門,他看到一個頭戴王冠的男子直奔母親。
男子馬臉、長嘴,高大魁偉,一副黑熊的樣子,很有氣勢,但是,很醜。
早年,因為窮而醜,他歲數很大了也娶不到老婆,做塗山的上門女婿,是不得已而為之。
總得找個女人傳宗接代。
直到治水成功,直到走遍九州大地,方知天下美女如雲——而且,但凡有作為的男子,無不妻妾成群,左擁右抱,如花美眷,方為王者。
誰耐煩做什麼上門女婿?
贅婿,贅婿,那是天下最低等的男子才有的行為,縱然徵兵作戰,先鋒送死,也是先徵贅婿、僕役、囚犯——瞧,贅婿和囚犯雜役是一個檔次。
哪個自尊心強的男人願意入贅?
更何況,塗山一族向來以女性為尊,不許男人三妻四妾。
更何況,這女人居然敢為孩子取名:塗山侯人!
黑熊般的王冠男子,滿臉殺氣。
孩子很害怕,急忙躲在母親懷裡。
母親抱起他就跑。
馬臉男子拍馬追來。
儘管母親的速度很快,可是,剛跑過後山的那塊大石,便再也跑不動了,畢竟,一個女人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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