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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呂吉海卻再也無法心無旁騖地與呂吉山搶吃食,他終日生活在擔心自己突然死亡的恐懼中,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其實並不是呂后沒有想好怎麼面對這被自己滅掉滿門的兩侄子,呂后既然敢把墳頭草還沒長出來的蘇家小姐蘇琬兒招進宮,自然也敢重新啟用呂家的呂吉海與呂吉山。只是呂后清楚,眼下的呂家侄子對自己是有恨的,她得先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在心理上戰勝兩位大侄子,呂后的戰術就成功一大半了。
長久的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對人的心理是一種折磨,如今的呂吉海果然脆弱無比,一個風吹草動便以為呂后派人來殺自己了,自己要丟命了。好容易終於等到了呂后的召見令,原本還將呂后視作惡毒老妖婆的呂吉海直直撲倒在地山呼娘娘千歲,自己的頭終於保住了,娘娘真是我呂吉海的救命恩人!
呂吉山趴在地上默默聽著前來傳達娘娘口諭的老太監宣講覲見皇后的規矩,他唇角緊抿,眸光暗沉,他並沒有他兄長那終離苦海般感恩的諂媚,卻有如終於登上戰場的將軍,虔誠又莊重。
……
呂吉海與呂吉山跟在一名小黃門身後往太極宮深處走去。廊簷重重,甬道森森,呂吉山望著身側忐忑不安的呂吉海心中感慨萬千:
呂家大房被姑母趕淨殺絕時自己九歲,不過就六年的時間,姑母呂后便又不得不將自己與兄長從徙河挖回京城。哈哈,呂之,你以為你是孫猴子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嗎?沒有咱呂家的撐腰,你再強悍,想要獨自一人掌控這朝堂,也是不能夠的!
呂吉山的父親曾官至兵部尚書,掌軍隊管理與訓練。彼時作為正三品朝廷大員,呂家大房與朝中不少新派官員頗為熟絡,再加上直接分管地方州縣府兵,呂家大房與諸多地方駐軍皆關係密切。可以這樣說,如若呂吉山與呂吉海重登朝政,他們兄弟倆僅靠呂家大房以往的政治資本便能成為呂后最強有力的政治輔佐。
也正因如此,上一世的李韌率兵突襲京師時,首先剿滅的便是彼時正陪錢皇后於庹山消夏避暑的呂吉山。
呂吉山心中激盪,他的心情與自己的兄長全然不同,他很激動,就像一個正要上場比賽的種子選手,野心勃勃,又躍躍欲試。他恨殺了他全家的呂后,但又相當的依賴她:
只有呂后才能帶給他他所需要的一切,仇恨不能帶來權與勢,呂吉山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想要什麼,就像蘇琬兒清楚她自己需要什麼一樣——他們倆都是同一類人。
巍峨的重簷廡殿矗立在湛藍的天空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芒。呂吉海明顯有些慌神,佝僂著背一個勁往地上縮,兄弟呂吉山不露聲色地抬手探進兄長的胳肢窩,使勁將他往上抬了抬。
「哥哥可是想要如廁?」呂吉山望著自家兄長慘白的臉輕柔地說話,如同安慰一個孩童。他知道呂吉海的習慣,一緊張就要跑茅房。
「……嗯!」呂吉海望著一臉波瀾不驚如同長者的兄弟使勁點頭,他覺得今日的呂吉山特別像自己那最有能耐的父親,哪像自己,尿都快緊張出來了。
「有勞這位小公公,可否先帶咱哥倆去尋一處圊廁?咱哥倆事先不知今日娘娘有如此安排,早間喝了太多粥……這不……這不……讓公公您笑話了……」
呂吉山曲身拱手深揖至膝畔,喏畢,叉手於胸前,恭恭敬敬沖那領路小公公行了一個京中時興的叉手禮。
呂吉山眉目沉靜,舉手投足間從容盡顯,渾然一派京中貴公子氣息。呂吉海呆立一旁望著,越發自慚形穢,自己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流放了幾年,怎的連兄弟都比不得了……
小黃門見呂吉山如此作派,也禁不住斂下眉頭來正色相待,「是奴才疏忽了,二位公子請隨我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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