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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約莫行了一個時辰,便到了廣慈寺。

袁玉珠還似往日那般,給各個佛祖、菩薩磕頭、上香、添油、捐僧衣僧襪,給窮苦人家施粥捐糧,作罷後,已至晌午時分了,她帶著貼身丫頭璃心去後山尋主持慧清師父,聽大師講經。

去到主持的禪房,惠清師父早都等著了。

主持六十餘歲了,頭皮並未剃乾淨,有截短短的白髮,鬍鬚也白白的,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很,一看見她,惠清師父就從蒲團上起身了,雙手合十唸了聲阿彌陀佛,招呼她過來坐。

袁玉珠環視了圈,主持的禪房陳設極簡單,不過一床一桌,木魚蒲團罷了。

「好些日子沒見你了,孩子,你清瘦了許多。」

惠清點頭微笑,饒是檻內之人,看見袁玉珠如此憔悴,也不免心疼些。

「這幾日胃口不太好,勞您惦念了。」

袁玉珠給主持虔誠地見禮,眼圈紅了,她孃家在千里之外,遠嫁至洛陽,除了丈夫外,便只與惠清親近些,因為大和尚慈悲為懷,懂她難言的苦難,不厭其煩地聽她一遍遍唸叨,屢屢安慰她,排解她的痛苦。

袁玉珠坐到方凳上,剛坐下,眼淚就掉下來了,如同一株被風霜拍打過的海棠花,絕美中透著些許頹靡,她低下頭,手搓著自己的衣裳,哽咽不已:「昨晚蔭棠將那個孩子抱到臥房裡,他讓我試著接受南淮,我打了那小子一耳光。」

「可是,你打了後卻很難過,對不對?」

惠清從泥爐上拎起銅壺,給袁玉珠的茶杯裡倒了熱水,柔聲道:「你難過,是因為你清楚,不論大人做了什麼孽,可是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你將自己的痛苦發洩在他身上,又覺得對不住他,是不是?」

「嗯。」

袁玉珠淚如雨下,泣不成聲:「我、我有自己的女兒,怎麼能接受他?他哥哥害得我和女兒骨肉分離,我恨死他了,不,不對,」玉珠手抹著淚,搖頭道:「師父您說的是,南淮是無辜的,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不該遷怒到他身上。」

惠清莞爾,輕拍了拍女人的胳膊,等她稍微平復了些許心緒後,笑道:「你今日的善舉,積攢下陰德,會迎來將來的福報。」

「是。」袁玉珠心稍稍寬慰了些許,她整了整儀容,從小香囊中拿出張簽紙,笑道:「那會兒來的時候,我往功德箱裡捐了香油錢,順便求了支簽。」

袁玉珠展開紙,輕輕念上面的字:「第十三簽,大凶,烏雲遮月……呦,這還有句李易安的詩,東籬把酒黃昏後,簾卷西風,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人比黃花瘦。銷魂……」玉珠頓時緊張起來,忙問:「這是不是暗示著我的孩子有危險?」

惠清心裡嘆了聲痴兒,笑道:「姑娘在遠方都好,依老衲看,人比黃花瘦,是說你近日憂思過度,孩子,你可得注意自己的身子哪,你把自己精神頭養好了,才能出去找姑娘。」

「是,」袁玉珠捧著水杯喝了口,心暖暖的。

就在此時,門咚地一聲被人從外頭撞開,摔進來個身穿黑色武夫勁裝的男人。

這男人個頭甚高,頭髮披散著,右邊胸口插了了把刀,他手捂在傷口,紅艷艷的血沿著指縫流下,甚是駭人。

門口侍立著的丫頭璃心瞧見,嚇白了臉,剛要尖叫,就被那個男人用劍鞘打暈了,緊接著,男人反手關住門,不知是不是受傷太重,他微微彎下腰,咳嗽出了口血唾沫,手用劍鞘掃過袁玉珠和惠清,惡狠狠道:「敢叫出聲,老子宰了你倆!」

玉珠捂住突突直跳的心口,打量著那男人,他看起來不太像中原人,饒是滿臉滿身的血汙,仍遮掩不住過分出眾的容貌,面板很白,五官精緻猶如刀削,薄唇稍顯蒼白,眼珠微微發藍,西域人。

這個男人可能是她生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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