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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雲只得心驚膽戰的跟在後面。

正如門房所說,蘇夫人下世之後,因當時情形緊急,起初是蕭憲在這裡料理的,後來又因為封鎖城門等,什麼僧道之類的道場一概沒有。

幸而順義侯在外頭暗暗地照應著,所以也沒有誰敢到門上囉唣,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直到後來圍宮之困解了,蕭憲才暗中吩咐有司,總算是將蘇夫人的後事料理妥當了。

但是家裡的主人接二連三的都不在了,自然也沒有留在這府內的必要,還是蕭憲做主,撥了些銀兩發放給那些不必留的奴僕們,打發他們各自去謀生路,只留下幾個素日裡負責打掃房舍、看宅子的奴僕罷了。

因為雪下的大,又因向來沒有人來,所以這會兒府內的雪並沒有人打掃收拾,直到李持酒進了二門,裡頭幾個奴僕才驚動了,急忙出來拜見,滿面惶恐,生怕落了怪罪。

李持酒也並沒說別的,只揮手叫他們自去,乘雲便道:“別這麼偷懶,還不去掃地!”眾人才急忙去了。

這邊兒李持酒自個兒往前走,先到了蘇夫人的上房裡。

從小李持酒的親情緣就薄,雖然對母親素來恭敬,但他因多數在外頭飛來跑去的,所以母子們之間竟是一個聚少離多。

可是以前的話不管怎麼樣,就算他在外頭流落個一年半載的,到底還有個家在等著他,還有個會對他噓寒問暖的人。

如今……沒了。

都沒了。

以前這房子還有些人氣兒的,這會兒冷冷清清,桌子上已經有很淡的一層灰了。

李持酒看著前頭那張羅漢床,站在原地宛若泥雕木塑,半天才轉身走了出來。

到了小祠堂,推開門後,眼前的牌位間多了一個新的,他記得蘇夫人以前每每叮囑他,叫他多給祖先上香,叫他為李家爭氣。

現在什麼都不用想了,只上前去拈了香,跪在蒲團上拜了幾拜。

他的目光描摹過那個牌位上的字,想說點什麼,但是嘴角才輕輕地一動,眼中就多了些水汽。

終於,李持酒什麼也沒說,只是又俯身下去,慢慢地重重地磕了幾個頭。

然後他出了祠堂,回到了自己昔日的臥房。

自從東淑和離了之後,這房間是日漸空曠,李持酒走到門口,竟有一種不太敢入內的感覺。

以前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也就罷了,可知道了後,又清楚是他自個兒把人推開的,這種心情真的是……

不能提。

終於李持酒邁步入內,拐到裡間,恍惚中他似乎還能看到她坐在桌邊上,正在閒閒地翻一本書。

他忍不住笑了笑,走到床邊,倒身躺了。

往事如同開閘的河水蔓延上來,他想起那天就在這裡,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仍是願意將錯就錯的把“江雪”當場他心中的那個人。

所以才說了那些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話。

現在想想,卻有些慶幸當時說了,因為……

那個時刻,是他距離蕭東淑的心最近最近的時刻啊。

李持酒在這裡躺了足有半個時辰,半夢半醒的,聽見外頭隱約有掃帚掃雪的聲音。

他看看身邊,仍是空無一人。

終於還是緩緩起身。

李持酒離開鎮遠侯府的時候,那些老門房跟留守的奴僕們跪了一地。

他回頭看看這些人,終於只是一點頭,便打馬去了。

乘雲悄悄地跟眾人說道:“好好地替皇上看著屋子,別隻顧偷懶!皇上心裡還是惦記著的……”說著他盯著府門頂上那面牌匾,輕輕地也嘆了口氣,爬上馬跟著去了。

馬兒出城的時候,風雪漸漸地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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