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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才發覺的。”王嫗也是喜笑顏開,手裡忙活不停,看到一本蟲蛀了的《國語》,眉頭往上豎了豎,“因著無人打理,藏書的房間又經年日久地漏了不少雨水,所以起了一層青黴。”
聽她如此說,巫蘅便走了近去,指尖碰到一冊《南華經》,她隨意地展開書頁,果然黃色的紙頁上浮著一層淡淡的青黑色,還有被水浸透後的褶皺,不過字跡還算依稀可辨,她漾開唇笑了笑,“無妨。可以看就是了。”
“女郎要讀書?”王嫗暗暗有些吃驚,她可是記得,女郎素日裡除卻繡工、農事,餘下事卻是懶得看上一眼,尤其這些歷史典籍,每逢提起便嫌惡地皺眉,然後不吭聲地走開。
巫蘅應了聲“嗯”,手指撥開一卷書,興味闌珊地眯起了眼。
她也並非真愛做學問,只是,她的確是那鄉下里來的粗鄙之人,腹有詩書氣自華,人若是多讀書,走出去連腰背也能直些。
當晚,王嫗將書收好,捧放入巫蘅的案頭。
臨著一扇窗,燭火的黃暈明滅地自紙上招搖。巫蘅手不釋卷,窗外一縷皎白的月光正好映照在她的身前,苦楝樹的掬了一簇簇淡紫的花影婆娑在朱欄迴廊下,幽然而紛繁的花葉幾乎要觸到她的窗欞。
還好將那園中的幾株梧桐伐了,此刻才能透過扶疏的幾片碧葉望見天上的一輪圓月。
不知是不是在這樣的情景下,人格外易動些相思和綺念。當巫蘅讀到“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之時,眼底不期然飄過一道纖塵不染的白衣身影,俊美的臉,漆黑的發,彷彿就隱藏在那片紫色的花簇裡,容色昳麗絕倫,眉目之間的光澤秀雅而溫潤。
她不禁想到,謝十二果然不負風流之名。
想想他對自己做了什麼?好像從來沒有一件討喜的事,可她怎麼就——
想到明日便要受他所邀前往曲逸樓與他一道賞花……
不對。陳郡謝氏的嫡子何許人也,怎麼會對她一個輕賤之人作如此盛情相邀?巫蘅真是高興壞了,竟然沒參透,她之於謝泓不過是一個陌生的小郎君罷了。真要有什麼過節交情,那定是那晚她出言戲他,莫非——謝郎猜透她的身份,現下惱了?
他惱了,所以這般邀她出來,秋後算賬?
不能的。巫蘅想著又搖搖頭,謝泓若因一個小姑之言大動肝火,氣量狹窄,他也成不了名士。
哎,他到底意欲何為?
巫蘅胡思亂想了一陣,前半夜全然沒有睡意,窗外梆子聲敲了幾敲,心思凜了凜,後半夜才漸入夢裡。
一早起來,謝家的帖子便投到了巫蘅的門前,柳叟接了遞給巫蘅,“女郎,方才謝家的幾位部曲來過了。”
“我知了。”巫蘅的心砰砰亂跳,怎麼也按捺不住那份顫慄,手指哆嗦了許久,才終將帖子啟開,遒健崢嶸的行書,細看來狼毫揮灑間又多了幾分細膩,比起琅琊王氏一脈不遑多讓,這是謝泓親手所書麼。巫蘅來不及看內容,將帖子按在胸口,揚著施朱的唇平復了無數呼吸。
“哎,我真不知,此生能與他有什麼交集。我很知足了。”巫蘅這般暗暗地告訴自己,才說服自己將那帖子拆開來看。
“昨日一別,泓眼中常有玄影招招……”
只看到這麼一句,巫蘅的延頸秀項登時漫開一層榴花般的灼豔的紅,柳叟看得一奇,但不敢近前,巫蘅仔細揣進懷中,也不敢再卒讀。
他說他想她麼?
不能吧,他這口吻分明是不知她是湖心亭那個巫蘅,也不知她是那晚戲弄於他的輕薄婦人,只昨日她以男子形容與他見過一面,他怎麼會想她?
思及此,巫蘅暗暗啐了一口,陳郡謝十二果然不負風流名聲,在婦人裡頭得這個名頭可是不好。他將來要娶的那位琅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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