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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赦點了下頭,壓下心頭洶湧的思緒,舉步邁入門檻,步入偏殿。
殿內敞闊恢弘,金碧輝煌,正當中一張雕龍漆金的大案,琉璃椅泛著珠玉般的輝光,那人似已等待許久,負手而立,只留下一道寬闊高大的背影,被大開的門扉擲入的光於地面謄落黢黑之影。魏赦的腳步為之一停。
在這一刻幾乎不用懷疑,這是陛下,他的生身之父。他自幼起面貌便長得與魏新亭無關,與母親孟氏也只有幾分相像,也不是沒有惹來過非議和指點,就連魏赦還被矇在鼓裡不知出身之時,也偶爾疑惑過這一點。
直到隋白派入江寧的人找到了他,暗中透露他的父親或是陛下以後,魏赦心頭的疑惑終於徹底解開。
然在這一刻,魏赦又突然發覺,這般的會面,似曾相識,彷彿不是第一次。連那個燕頷虎鬚、魁梧而威嚴的男人回過身來見到自己的第一眼,眼中亦絲毫沒有陌生。
魏赦一生也歷過不知凡幾的惡戰、死戰,雙腿涉過龍潭虎穴,但從未怵過,而這一次在聖顏天威面前,卻彷彿感到有無形的危重壓在肩上、膝上,令他一瞬之間幾不敢抬頭。
但也只是一瞬,魏赦很快恢復了鎮定。
他不欠面前之人什麼,無怍於人,不須愧避。
武烈帝目光炯炯,如放精光,一動不動地打量著魏赦,神色不動,最後平靜地嘆了一聲:“你長大了。”
魏赦道:“人都會長大的。”
“你的眼睛,有些似你母親。”
孟潤梨原本便是江南人,生得面若梨花,較好無暇,這二十多年來,武烈帝這般幸御過無數美女的男人,也無時或忘,每每念及那顛倒的夜晚,恨不得將她弄死在榻上的快感和瘋魔,連武烈帝自己都驚訝於,他竟會枉顧綱常到對臣妻如此禽獸。
魏赦皺起了眉。武烈帝不知是因為自己的話還是旁的什麼,他在魏赦的面前已極是小心,儘可能不去觸碰他的傷疤,但他忍不住,見到他的這一刻,便想到了孟潤梨。
這是潤梨為他所生之子,已長大成人,變成了獨當一面的男子,亦足以與他一手養大的太子爭鋒。他身上有著不遜的矜傲,亦有著寬宏而平靜的雅量,三分像己,七分像潤梨。
魏赦道:“我與太子之約,在我踏入京畿的那一刻開始,賭約已經結束,之所以我還願意到深宮裡來見你一面,是我有一疑惑,盼陛下相告。你我之間,此後劃清了界限,日後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見。”
武烈帝聽他說出“老死不相見”的狠話,身軀微微一晃,愕然,“你要與朕劃清界限?”
見魏赦似不為所動,態度堅持,武烈帝一陣沉默,他道:“你想知道什麼?”
魏赦半分也不拖泥帶水,抬目正視天顏,鏗鏘直言:“我與陛下,恐不是第一次相見了吧?”
拆開米缸裡的信之後,魏赦瀏覽了宣卿在上面事無鉅細地記載著的曾經種種過往,離開玄陵後,這一路上他的記憶斷斷續續地開始發生了變化。曾經刻在自己腦海之中深以為然,懷疑什麼也不會懷疑它的記憶,潛移默化地發生了扭轉。他開始明白過來,他以為的事實恐怕並不是什麼事實。
他是宣卿無疑。
他因何會變成宣卿?
他有某種瘋狂的預感,來到神京一切皆會有答案。
武烈帝一怔,看向魏赦,“你果然……”
魏赦腦中驟然掠過什麼片段,不知真假,因為那與腦子裡深信不疑的記憶又交織爭鬥了起來,誰也佔據不了上風。
記憶之中他如一個毛頭小子闖入不知深淺的地方,也是這麼一個寬肩虎腰的背影在等候,見他的第一眼,那人的臉色極為和煦慈愛,抬起手,便摸了摸他的頭,告訴他,他長大了。他已十九歲了,他將帶他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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