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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性,常年於玉河之上撐船,只要魏大公子問上一聲,那一直央著他給機會的小姨子便能順理成章地登場了。
哪知事情出了紕漏,魏赦沒問,也不動,只蹙眉盯著竺蘭。
竺蘭被他看得心慌意亂的,從車後繞了過來,對魏赦福了福身子,魏赦猶若回神,蹙眉對車伕道:“你不早說?我也不會撐船。”
車伕尬笑兩聲,立馬就要為他引薦自己的小姨子。
可惜被竺蘭搶先一步:“公子,我是船孃出身。”
“那就上吧。”
此際一片烏篷船泊在岸邊,舟上又有珠簾繡幕,桂楫蘭橈,魏赦說完一腳踩了上去,河風大了一些,吹得他一襲白衣颯颯而曳,耳後的幾縷墨黑的長未及束冠的亂髮亦隨之如河畔水草般浮動。竺蘭看得呆了片刻,又想到他方才說並不會撐船,心反而放了下來,後腳跟著魏赦走了上去。
車伕攬活失敗,心中默默為小姨子哀嘆了一聲,只好也跟上去,把烏篷船的繫繩解了,扔上了甲板。
竺蘭已熟練地以篙點岸,船如破水之箭,順風劃出了數丈之遠。
魏赦端坐烏篷底下,有艙頭倒掛的翠綠如水晶的簾遮陰,一動不動,閉目宛若睡去。
“想不到,你還會撐船。”
魏赦眼也不睜,只嘴唇掀動,如此說道。
竺蘭雙手搦棹,聞言回眸看了一眼打坐的魏赦,嗯了聲:“從小便會,可惜卻不會水,小時候練習划船掉到了水塘裡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若非水淺,大概會被淹死。”
“既然不會水,何必強迫自己?”
“為了活命。”竺蘭道,“我那時已想不到還有什麼我能做的,又能來錢,又不必離開生病的孃親,為了使自己不出事,我就在池塘裡一遍又一遍地練,練到我能從容地把船擺尾,無論面對多大的風浪也不畏怯,我才上了春淮河,成為一名真正的船孃。但即使成為了船孃,也還要晝夜不停地練,把每一次出水,都當作一次考較,因我不能失敗,所以就必須逼著自己,每一次都要做到最好。”
竺氏的聲音如此平靜,而魏赦卻忍不住睜眸。
她並未回頭,依舊嫻熟地撐篙點水,一襲偏薄的素衣流紈,襯得腰肢瘦弱如柳,玉面濯濯,輕挽衣袖露出裡頭膚光若雪的肌膚,顯得既清爽又幹練。這麼招人心疼的話說出來,對她而言好像喝稀飯一樣的平常事。
魏赦的目光動了動,終於忍不住問道:“既然已做了船孃,為何又改學廚?”
竺蘭似想到了什麼,聲音恬淡而溫柔:“因為亡夫他心疼我,怕我遇險。”
“……”
他不該問。
身後再也沒了魏大公子那擾人的追問,竺蘭一心一意地撐起竹篙來。
那車伕所言確實沒錯,江南之風貌在於南直隸,南直隸之況味在於江寧,而江寧最美之景,則在此刻船緩緩涉過的腳下玉河。
他們所往的白鷺書院背臨山巒,臥於極清、極靜處,遠遠可見書院最高的藏經閣,重樓林立。其背後,如有山練萬仞,方嶺雲回,奇峰霞舉。
沿著這道並不縈紆曲折的玉河,過拱橋即可直抵書院。兩岸垂絲海棠花開正熾,若煙霞織錦,隨著三四月的暮春之風駘蕩,如龍翔鳳舞,影落水底,蘭槳一撥,花隨水浮游而去。
竺蘭不諳水性,撐船的功夫這麼多年卻沒耽擱,不須多久,船順風順水行至水窮處,竺蘭撐篙點地,將烏篷船泊於沙洲之畔,回眸看向魏赦。
他似初醒,慢吞吞地起了身,掠過竺蘭,朝岸上走去。
竺蘭棄了船篙亦步亦趨跟上,這時才想到,白鷺書院偌大的書院,先生會不會不喜學子家長過來探視,覺著這像是沒斷奶,對孩子有所輕視?阿宣雖小,但竺蘭仍有這般的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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