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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元恆居高臨下,並不著急讓兩個女孩起身,先看了看眼角微紅的阿渺,又轉向垂著頭、身形微簌的令露,緩緩開口道:
「當日祈素教做亂,禍及天下,朕雖竭盡全力、亦未能力挽狂瀾。六皇子繼位之後,身體一直孱弱,七皇子又年幼,為蒼生計,便效仿堯舜,將帝位禪讓於朕。這一切,皆是天命。如今你與我兒締結婚約,亦是緣分。江山天下,只是男人間的爭鬥,跟你們這些女兒家無關,昔日胤高祖、桓太/祖,都曾娶前朝公主為後、為妃,夫婦和睦、並無嫌隙,你將來也只需銘記恪守婦道、忠於夫君,便不會有什麼難處。」
女人一旦嫁了人,做了母親,就算對丈夫心存芥蒂,卻終歸還是會為孩子打算的。蕭家的女兒,若都有蕭令薇那樣的勇氣與膽色,將來延綿子嗣,倒也不擔心孩子血統強健……
令露聽陸元恆這般說,心中忐忑稍減,連忙將早有準備的腹稿說出:
「天命無常,應歸有德之人,當日六皇兄承堯舜之章典,亦是為百姓謀福,陛下所說的天意緣分,正是如此。」
陸元恆注視著令露,輕敲著座位扶手,問道:
「公主既然如此說,那便等同承認北齊的那位,是偽帝了?」
若是陸元恆從蕭逸手中接過的禪位合乎天命,那麼沂州蕭喜的政權、便不能算是大齊的正統。
這二者之爭,由來已久。
令露被這樣的問題問到,張了張口,又答不出話來。
因為無論怎麼答,都會是錯。
殿內一下子安靜起來,薰香爐裡不斷爆出的噼啪聲,將氣氛襯得愈加沉悶。
阿渺看了眼令露,斟酌一瞬,抬頭道:「陛下這樣的問題,太難為我們了。我和姐姐只是女兒家,所能依附者,唯有自己的家人。但凡能保護我們、照顧我們者,我們便順從跟隨,並沒有能力、也沒有立場去置喙外務。」
五哥說過,陸元恆之所以選擇禪讓的這條路,就是想在這個位子上坐得名正言順。既如此,他便不能明目張膽地對付蕭氏族人。
現如今自己只一味強調她們是蕭氏的皇族,不言其它,他便挑不出錯來!
陸元恆將目光移回到阿渺身上。
女孩的五官依稀還是小時候的模樣,望向自己的眼神落落大方、不避不躲,沒有任何刻意示好的意味,卻又有種世家貴女少見的純然坦蕩。
莫名,便會讓人覺得異常誠摯。
他驀然笑了笑,「難怪,阿澂小時候會疼惜你……」
抬了下手指,讓宮女扶起令露和阿渺,將她們引領去了各自的席位。
阿渺咀嚼著陸元恆剛才的最後一句話,心中波雲翻湧、又不得其解,抬眼間見端坐一旁的阮貴妃朝自己望來、眸光中隱約有揣度之意,腦中的弦一下子緊繃起來。
陸澂小時候?
是說……
幫她上藥那次?
還是……被卞之晉抓去的那次?
總不能,陸元恆也聽說過那什麼「理應湊成一對」的孩童戲言吧?
阿渺將神色控制得自若,接過宮婢奉上的茶杯、飲了口茶,乖巧道:
「小時候我年紀最小,哥哥們自然都很照顧我。如今大了,就沒有那種福分了。」
阮貴妃與她對視了片刻。
末了,笑道:「楚王是公主的從表兄,有那層血緣在,情分自然也就不會散。」
阿渺卻垂目搖頭,「可是來建業的路上,碰到楚王殿下,他似乎並不怎麼歡喜見到我們,還讓人拆了二姐的玉輅。」
「這事……」
阮貴妃面色尷尬地瞥了眼陸元恆,向阿渺遞著眼色,「這事就莫要再提了。」
「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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