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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床沿上,玄影就蹲在她的腳旁,豎起兩隻耳朵,烏黑的眼珠盯著對面,嘴不住地微微抽動呲出利齒,彷彿是個示威的模樣。
阿弦將手搭在它的頭上,玄影方收起“怒容”,轉頭看向阿弦,又揚起尖嘴舔她的手。
——“這隻黑狗的確有靈性,先前就算不是我,它也會及時將你喚醒。”
本來只有阿弦的房間裡響起另一個嘶啞的聲音。
阿弦看著對面,就在她目光所及,站著白日指引她去許敬宗府上的黑衣人,樣貌仍是那樣可怖,尋常人看見只怕立刻暈倒,阿弦卻面不改色。
阿弦道:“你方才說是許敬宗派人來想要殺人滅口?我怎麼能相信你。”
黑衣人道:“你是怪我白天帶你們前往許府嗎?”
阿弦道:“你知道許敬宗跟景城山莊的案子有關,才故意引我前去?還是說,你知道許昂跟許敬宗的侍妾私通,這是醜聞,並非大案子,一旦捲入不慎的話還會自斷前程。你分明是想害我跟大哥。”
當初長孫無忌被拉下馬,除了李義府該記頭功,許敬宗當然也功不可沒,兩個人都是武后的馬前卒跟得力重用的權臣。
不繫舟的人藉著鬼嫁女的風波推倒了李義府,接下來也該輪到許敬宗了。
屋內幽暗,黑衣的鬼隱沒在暗影裡,看不清容貌,至少不像是白日那樣可怖了。
他道:“你心裡不也想給那可憐的女人討回公道嗎?我不過是推了你一把而已。至於許家的齷齪事,正是一個契機。”
阿弦道:“我不要什麼契機,更不想因此壞了大哥的前途!而且又引來殺身之禍……若連累大哥有個萬一……”
黑衣人道:“你放心,他們不會得逞,因為……”
阿弦皺眉,黑衣人往前一步,在她耳畔低低說了一句。
天明。
長安城人多,天未亮的時候街頭已經行人亂走,等兩人出門的時候,昨夜地上殘留的痕跡早被踩踏的什麼也看不出。
陳基鎖門後回身,卻見阿弦正在打量鄰居家的門首。陳基道:“在看什麼?”
阿弦道:“大哥,你見過這家的人麼?”
陳基道:“當然見過,新搬來的那天蘇奇就去打過招呼,是個篾匠伯伯,家裡頭好多竹器。怎麼?”
阿弦搖搖頭:“只是覺著好奇,我來了這麼久都沒看見過這人。”
陳基笑道:“人家自有營生,又不是那閒的愛串門的。你沒見過也是正常。”
阿弦不置可否。
兩人同玄影一塊兒出街而去後,鄰家的門方開啟,一個身著灰衣頭戴黑色幞頭的老者揹著幾個竹篾筐走了出來,將門一帶,躬身低頭地往他們相反的方向而去。
陳基跟阿弦兩人來至大理寺,還未進門,那新換的門口崗衛便攔著,神秘兮兮地問道:“老陳,聽說昨兒你們把中書令許大人的長公子拿來寺裡了?”
李義府倒臺之後,中書令之位空懸,因許敬宗在朝野中的資歷不遜於李義府,武后又甚看重,因此高宗便讓許敬宗接替了李義府擔任中書令、也就是丞相一職,且加光祿大夫,拜太子少師,可謂榮寵無雙。
因此聽說許昂出事,大理寺的人幾乎都炸開了,一個個忙不迭地打聽詳細。
又因為許昂是負傷而來,且據說動手的正是許敬宗本人,大理寺的情形簡直如一鍋被燒開了的水,咕嘟嘟地沸騰吵嚷著,可偏偏沒有一個人知道許敬宗痛毆許昂……原因何在。
那負責帶許昂來至大理寺的陳基跟阿弦,自然就成了解開這謎題的關鍵。
好不容易應付了崗衛,一路往內,幾乎每一步都有人來攔著打聽情形。陳基自覺從未有這般“炙手可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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