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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起初猜測, 蘇柄臨上門是跟何鹿松之死有關, 畢竟破這兇案的關鍵之人阿弦是他派去的。

當蘇柄臨果然提起此事之時,袁恕己以為自己猜中了, 可誰知峰迴路轉,又因此事引出了崔家那位了不得的人物, 以及那場幾乎左右袁恕己命運的失利之戰。

蘇柄臨說不會非議當朝皇后,但到最後袁恕己隱隱嗅到:蘇柄臨的確並不是非議武皇后, 因為他根本不屑非議,蘇柄臨跟許多被武皇后拉下馬去的老臣一樣,只怕心裡存著難以化解的怨懟以及仇恨。

袁恕己發現自己畢竟太年輕了,蘇柄臨用一個案子當引子,一步步把原本心懷謹慎的他引入了當今天下最炙手可熱也最危險的人物跟事情面前。

按照常理推測,這樣的做法無非是兩條路可選。

第一, 蘇柄臨既然肯坦誠相告,就不怕事情洩露, 他可能已經將袁恕己視作自己的同派。第二, 袁恕己既然知道了這許多隱秘,若不能成為他們一派之人,留下勢必會是個威脅。

袁恕己暗中毛骨悚然:蘇將軍到底想幹什麼?

看出了他的警惕,蘇柄臨一笑:“自古英雄出少年, 起先雷翔請了十八子前往,我還因此勃然大怒,恨他胡鬧。誰知道那少年果然有非常之能,轉眼便找到了何鹿松的屍首。我雖老邁, 對軍中眾部屬卻從來了若指掌……”

起初蘇柄臨是被何鹿松逃走之事氣迷心竅,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等知道他是被害後,以蘇柄臨的老辣睿智,立即便認定了兇手。

蘇柄臨道:“我雖不知那少年是如何做到的,但天地生人,自有稟賦出眾、不為人知者。也是何鹿松冤屈可洗,才得這少年前來軍屯。我也由此知道雷翔所說有關十八子的那些話並非空穴來風,但正因這般,我不想十八子留在軍中,而是叫雷翔緊急打發她離開。”

蘇柄臨老謀深算,推斷兇手是靳參軍後,知道背後牽扯的厲害,若十八子果然有通神知鬼之能,若是從中又知道了許多不知道的……那卻絕非蘇柄臨所願。

只是蘇柄臨想不到,他私下處決司倉參軍的那一幕,仍是給阿弦看得一毫不差。

袁恕己沉默:“蘇將軍是怕十八子留在軍中,更會知道使者全軍覆滅,靳司倉通敵背國……甚至司倉參軍背後的人,還有……”

蘇柄臨見他已經知曉,便道:“你說的不錯。”

靳參軍被拿下後,知道死到臨頭,懼怕之下一再申明他並不是將機密給了吐蕃,而是一個唐人。

他甚至拿出證據,說是在那唐人身上曾看見過一個只有長安顯貴才能佩戴的紫魚。

那種紫魚乃是魚符,在高祖李淵跟太宗李世民期間,只有顯貴官宦之人才能佩戴魚符,以彰顯尊貴身份。

而在高宗之時,魚符不再為朝廷通用,因此極少有人再戴這“過時”之物。

只有那些沉纏於武德跟貞觀年代的“老人”們,才會戀戀不捨得此物,佩以念舊。

蘇柄臨是知情之人,一聽這個,便想到跟長孫無忌等的舊部脫不了關係。

桌上的茶已經冷透。

遼東之地並不產茶,這是從陝西而來的紫陽陳茶,雖然是舊茶,價格卻也不菲。

袁恕己本就不是好茶之人,只是為了待客,顯敬重之意而已。

話至此,方才喝下的茶水在心裡頭浮浮沉沉,苦味兒醞釀,幾乎遊遍了五臟六腑。

蘇柄臨道:“我怕留十八子在軍中,若靈感通天,再看見魚符等,告訴了你就不好了。以袁大人的心思,只怕也會猜中。”

袁恕己訕笑而腹誹:“可你仍告訴了我,故意將這燙手山芋扔給我,難道是忽然想通了……多拉一個人下水不會那麼容易沉底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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