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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好奇的目光轉作痛心疾首,此刻在兩人面前,碗中的東西,渾然看不出本來面目,黑漆漆的顏色,乾柴柴的品相,一嗅,被燒糊了的乾焦煙氣撲面而來,幾乎把老朱頭嗆得咳嗽出聲。

如果沒有些許微溫跟糊鹹味兒,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彈新鮮出爐的黑色溼泥。

“孩子,這是什麼?”老朱頭儘量和藹地問。

阿弦道:“是燜茄丁。”

老朱頭絕瞭望:“去年辛辛苦苦曬了兩個半月才曬好的茄子乾兒,你都給我白瞎了!暴殄天物,實在是暴殄天物……”

阿弦聽到“暴殄天物”四個字,臉上露出類似尷尬的表情。

老朱頭起初還以為她是意識到犯錯之故,但再看一眼,心忽然又惶惶起來。

他眯起眼睛:“不年不節的,你為什麼要做菜?”

阿弦道:“這不是孝敬您嗎……”聲音卻越來越小。

老朱頭問:“說吧,除去拆了我的廚房,毀了我上好的菜乾子,你還幹了什麼?”有句話叫“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現在的阿弦,就給老朱頭這種感覺。

而且越看,他越覺著心驚肉跳。

阿弦道:“我……沒做什麼。”

老朱頭凝視她片刻,忽地撇開她,來到柴房前,將門推開看了眼,卻見裡頭空空無人。他想了想,回身進了堂屋,又將阿弦臥房的門推開。

“原來是把人挪到自個兒房裡來了啊?”老朱頭冷笑,“我當你怎麼無緣無故的就來……”

話未說完,老朱頭戛然而止:“不對……這是什麼味兒?”

他忽地如玄影一樣,微微仰頭,鼻子掀動。

阿弦站在他身後:“伯伯,我們不如先吃晚飯吧,待會兒菜就涼了。”

老朱頭顧不上再去心疼他辛苦曬好的茄子乾兒了,因為他發現了另一件讓他大為恐懼的事。

空氣中那股熟悉而久違的氣息,讓他心頭警鈴大作,他很快發現了自己的恐懼之源,以及這股氣息的來歷。

老朱頭回頭瞪向阿弦,失聲大叫:“你把我那支價值連城的老山參怎麼了?”

是夜,府衙之中。

打發了左永溟,袁恕己起身,慢慢地往臥房而去。

今夜繁星燦爛,清輝泛泛。

正在回暖,雖然走在廊下仍有些冷颼颼地,可是欄杆外頭的院地之中,卻已經傳來草蟲歡快的鳴叫聲。

袁恕己止步回身,來至欄杆前,那草蟲卻也機警,察覺有人靠近,便停止了吟唱,悄悄地潛藏行跡。

袁恕己笑了笑。

白日跟蘇柄臨在客廳中的那一幕,復又現於眼前。

蘇柄臨說罷那人名字,袁恕己介面道:“原來是他。當時我跟李璟監軍前去護衛之時,路上便也曾說起過這位崔大人。當時……李監軍也說過這位欽差使者來頭非凡,說我們這趟護衛一定要萬無一失才好,誰知道竟然……”

蘇柄臨道:“不錯,但是李璟跟你,無非是因為崔玄暐的出身是名聞天下的博陵崔家而動容,卻不知這人的真正不同之處。”

袁恕己道:“哦?願聞其詳。”

蘇柄臨道:“你可知道如今朝中的局勢如何?”

袁恕己頓了頓,道:“我只聽聞聖上英明治下,不知老將軍指的是什麼?”

蘇柄臨冷笑:“你是真的沒聽說,還是怕在老夫面前‘出言成禍’?我聽聞的是,聖上的確是英明治下,只不過,咱們的那位皇后娘娘可也是不遑多讓,委實能幹的很。”

袁恕己道:“老大人……”一聲稱呼,口吻裡多了一二分規勸之意。

原來袁恕己雖看似不羈,實則卻是個有分寸之人,他很清楚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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